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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作家協(xié)會主管

《豆子地大冒險》:童年 · 家園 · 游戲精神
中國出版?zhèn)髅缴虉?#12288;| 葉欣悅  2025年07月09日16:52

劉海棲的童話新作《豆子地大冒險》以鄉(xiāng)間一塊豆子地為舞臺,講述了生活在豆田中的小動物的日常生活,筆觸歡快靈動,延續(xù)了一貫的“劉氏幽默”。在活潑有趣的故事之中,作者不動聲色地融入對童年、對生活的思考,用小世界演繹大哲理,使本書具備了厚實而鮮活的“童年力量”。作為一名在小說和童話創(chuàng)作之間穿梭自如的作家,劉海棲剛剛結束了一系列現(xiàn)實主義題材兒童文學的創(chuàng)作,《三步上籃》《我們的乒乓球隊》《游泳》聚焦于體育題材,塑造了一群熱血生動的少年形象,有笑有淚,充滿著回望童年的深情。正如作者所說,他的生活經驗給他的故事提供了最為可靠的保障,《豆子地大冒險》同樣取材于作者的生活,他的童年浸染于鄉(xiāng)野——在堂弟帶領下捉蟈蟈、逮蛐蛐兒、抓豆蟲的經歷,連同當兵后在部隊駐地幫老鄉(xiāng)干農活的體驗,共同凝成了鮮活的寫作素材,對今天生活在城市的小讀者來說充滿了新鮮感。在此基礎上,劉海棲用奇幻的想象、夸張熱鬧的語調,真正做到了讓童話“像一團火那樣激蕩讀者”,帶給我們暢快的閱讀體驗?!坝螒蛐浴笔秦灤┍緯年P鍵詞,這個無憂無慮的小世界中,居民們在男孩豆娃的帶領下玩起了“打仗游戲”,又為了抵抗偷蛋賊畢鼠加打響了“雞蛋保衛(wèi)戰(zhàn)”。兩次“戰(zhàn)爭”,動物們都嚴陣以待,煞有介事地組織了“海陸空三軍”,兼有“陰謀詭計”“見招拆招”,場面被渲染得緊張刺激,然而,作者總在“危機時刻”筆鋒一轉,突然卸力,以出人意料又充滿童趣的方式輕松化解沖突,令人捧腹。這種處理方式完全復現(xiàn)了童年游戲的精髓:既可完全沉浸其中又可以隨時抽離,有趣是童年世界的唯一準則。游戲不僅是玩樂,德國心理學家格魯斯認為,游戲是兒童加強個人能力的方式,經過游戲,他們才能用個人經驗來補充與完善自己的性格。在潛移默化中,小動物們在豆子地這個“預演場”已經習得了合作、策略、對朋友的忠誠以及如何在危機中保持樂觀與靈活。

因此,即使第三章故事展開的場景從鄉(xiāng)村轉移到城市,城市中的“游戲規(guī)則”變得更為復雜,角色們甚至陷入了真正你死我活、弱肉強食的危機。但為了拯救伙伴,它們在豆子地產生的那種樸素的道義與英雄氣概迸發(fā)出強大力量,大公雞黃爪子將“我們都在豆子地待過呀,在豆子地里待過的當然是朋友”作為信條,與其他小動物們一起瓦解了蟋蟀搏擊館的陰謀。從豆子地的單純嬉戲到城市中的復雜博弈,空間的轉變,暗合著人生終要從童稚邁向更加廣闊的天地,但小動物們自由純粹的心性并未改變,并且依靠著這份心性戰(zhàn)勝了城市的功利法則,其中包含著作者對“游戲精神”本質的深刻思考:它不僅是童年快樂的源泉,更具有堅實的力量,是兒童的成長基石。劉海棲以大量鮮活的對話、極具畫面感的文字、幽默甚至略帶無厘頭的語言風格包裹著這些哲思,讓“游戲感”在字里行間自由流淌,極具敘事智慧。尤為深刻的是,盡管作者呈現(xiàn)出了城市中復雜甚至嚴酷的一面,但在危機解決之后有些動物仍然選擇留在城市,如蟈蟈鐵皮因為城市中有人珍視它的鳴唱而留下,有的角色則選擇遠行,此舉突破了佩里·諾德曼提出的兒童文學“在家——離家——歸家”的寫作模式,它們通過“自覺”的抉擇,彰顯了豆子地涵養(yǎng)出的真正精神價值:它是一片樂土,但絕不封閉,它充滿懷舊氣息,但不會使人依賴、沉溺其中,而是一個賦予個體“離家”勇氣與“安家”底氣的精神家園。

在本書結尾,豆子地聆聽故事的居民已經換了一批,這是一種關于童年的隱喻,沒有人一直停留在童年,但一直有人會經歷童年階段。在童年時期奠定的精神底色,“友誼、勇敢、誠實、互助、善良、重諾以及一點小小的、不招人討厭的狡黠”使人能夠基于內在價值觀做出成熟的選擇,獲得獨立面對世界的“主體性”。就像劉海棲曾經說的:我們像草籽一樣,被風刮過來刮過去,在所有的地方生根發(fā)芽長大,長成自己的模樣,為生命發(fā)出自己的聲音,亮出自己的姿態(tài)。人遠比自己想象得要堅韌,此心安處,便是吾鄉(xiāng)。豆子地這片微觀天地,是童年精神強大生命力的具象化證明,它如同沈復眼中“以叢草為林,以蟲蟻為獸”的奇幻世界,或魯迅筆下油蛉低唱、蟋蟀彈琴的百草園,是一片以無限想象灌注有限空間的樂園,延續(xù)著兒童文學書寫“小世界”的傳統(tǒng)。劉海棲息通過豆子地里那些微小生靈的熱鬧歡騰,將一份帶有泥土清香的自然之禮,一份閱歷深厚的長者回望童年后備下的生活之禮傳遞給讀者,在當代兒童文學園地中開辟了一片生機勃勃的豆田。